吃点叶黄素

创造这美好相遇的神啊,真的太感谢你了

我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写信给我,在离开之前他要交托于人,留下样东西来替代他:“创作可以成为他们的权威,可以给他们归属。”

当年我们采访的六年级学生,现在一半上了初三,一半去了外地打工,打工的孩子往往会加入帮派,卢安克说这是一种归属的需要。他在信中提到一个在非洲塞拉利昂参加内战的十二岁小孩,杀了很多人,为了避免受不了的感觉,他天天吸毒。后来这个孩子在联合国的会议上解释:“我们加入部队的原因是,我们找不到可以吃的,失去了自己的家,但同时盼望着安全,盼望着自己属于什么,在这个所有归属都垮下来的时代。”

他说这跟留守儿童的情况是相似的,只不过极端得多,夸张得多,“中国的社会没有那样的背景情况,但中国的留守儿童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失去控制的因素, 除非我们能给他们带来归属感。”

这也是当下的中国人最强烈的感受。这样一个快速变化的时期,传统的家族、集体断了,新的又没有建立起来,空虚只会导致消费和破坏,只有当人们能感到创建自己世界的满足,不会与别人去比较,不会因为钱,因为外界的压力感到被抛弃,这才是真正的归属。

在通信中,我们曾谈到,“创作” 这个词现在常常被当成是一种“手段”一用来吸引孩子学习更多的手段, 或者一种学习之外的调节。好像生活中总有一一个伟大庄严的目的, 一切都为这个 目的服务。这个目的是什么呢?为了服务于一种意志吧, 当这个意志让你去改造世界时,你要具有改造需要的知识。而创作在卢安克不是手段,就是归属本身。因为青春期的孩子是通过行动得到感受,从感受中才慢慢反思,反思又再指导行动的,所以他说,说话是没有用的,让他们一起进人共同完成那个“强大的人不是征服什么,而是能承受什么”的故事,感受会像淋雨一样浸透他们, 在未来的人生里缓缓滋养。

纪律可以带来秩序,但却是被动的,只有一个人归属于一件事,一群人,一个社会,才会有认同和发自内心去照顾它的愿望。


——柴静《看见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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